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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 我做脱衣舞娘 忘掉一切闭上眼睛

Sun Dec 17 2023 23:05:30 GMT-0800 (Pacific Standard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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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脱衣舞娘,你会想什么?只需要跳舞,就可以赚钱,easy job easy money?但据我工作六周的切身体验,这并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我时常感叹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

在这家俱乐部,舞娘每天工作的时间从晚上8点到次日凌晨3、4点。虽然需要熬夜,但相较于之前酒吧的工作略好一点。两份工作的作息差不多,但酒吧临近下班时,员工需要在精神萎靡的状态下,假装负责任地进行清洁和整理工作,可想有多崩溃。所以,我还是能适应俱乐部的工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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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娘的工作和收入主要分为两部分。台上的和台下的。

每轮演出通常有1—3位舞娘,我们可以选择穿自己喜欢的任何衣服,大多还是以比基尼为主。舞娘的“性格”可以通过穿着直观地展现出来。那位有长着一头橘色卷发,皮肤雪白,身材姣好的新西兰本地人,她很像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美人鱼,她经常穿的是一身豹纹比基尼;有长相野性十足且拥有火辣身材的冷艳风舞娘,她爱穿黑色比基尼搭配长筒黑色皮靴;有来自巴西热情洋溢的舞娘钟爱五彩斑斓,她会选择亮绿色花边上衣,再搭配一双可以发出绿光的高跟鞋。我的第一套比基尼花了100 刀(近500人民币),如果网购,可以用同样的价格买3-4套更好看的比基尼。

舞娘有三首歌的时间表演。考虑到大家喜好的歌曲类型各不相同,俱乐部的音乐涵盖了活泼、舒缓、激情和忧郁等多种风格。有时候播到难以用性感诠释的摇滚等曲风时,舞娘们会立刻用眼神交流:天呐,这首歌又来了。

脱衣舞娘讲究一个“脱”字,该如何脱?第一首歌不需要脱;第二首歌需要脱掉上衣;第三首歌则需要全裸。

在什么样的时机脱,以什么样的姿势脱同样非常重要。我曾经观察到那位来自巴西的舞娘很有新意的脱法,第一首歌曲结束时,她会对其中某位可能对她有好感的客人说:你可以帮我一下吗?顺势背对客人,暗示他解开她的比基尼系绳。

如果是让作为顾客的我来解开,我都会觉得兴致昂扬。但作为舞娘的我,每次遇到和她同舞台表演时,我知道今晚大多数的小费都要被她拿走,只能更专注于自己的表演。

每位舞娘在结束第一支舞并脱掉上衣后,会走下舞台向顾客索要小费。小费是顾客进入俱乐部前需要购买的代币,以2纽币、3纽币和5纽币为主。顾客可以选择给每位舞娘至少2纽币。许多顾客不理解凭什么自己不能只给喜欢的舞娘小费,而需要给每位舞娘小费。那是因为俱乐部并不会直接发工资给舞娘,一部分收入是靠跳舞时顾客给的小费。

舞娘们索要小费的方式也有区别。工作经验多的舞娘们大多是报以礼貌性的微笑和顾客互动,热情的巴西姐每次都不吝啬自己的火辣身材,会一边抖动胸部一边和顾客热情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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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顾客还是会主动给小费,只是以不同的形式给予。明显欣赏我的顾客看我走过来,就已经把钱准备好了,顺便说一声“谢谢,我很喜欢你的表演”;爱占便宜的顾客,给小费也很勤快,但会在塞钱的时候顺便碰一下我的身体(没有舞娘的允许,顾客在俱乐部是不可以随意触碰舞娘身体的);对我不感兴趣的顾客,看我明确停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打招呼时,磨不开面,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一叠小费,数出一张2纽币给我,再迅速撇转过脸;抠门的顾客会假装看不到我,或者直接说不好意思,小费都给完了。


30岁,第一次出国,我选择了来新西兰打工度假,新西兰的打工度假是针对18到30周岁的成年人才可申请的一种签证,签证持有者可以到国外居住一年,期间可以打工,也可以旅行。在国内,我做过设计师,活动策划师,市场营销等,尝试换不同的工作,但始终无法找到对生活的热情,当我确认拿到了打工度假机会的那段时间,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每天微笑着醒来,甜美地睡去,宽容面对所有人和所有事,不计较任何得失。面对我憧憬已久的国外生活,我决定用这一年的时间尽可能地去放肆、去享受、去体验。

从上海直飞奥克兰,共11个小时。这趟航班可以点酒,我和邻座的人边品酒边聊天,让第一次独自出国的我放松了很多。当飞机做俯冲状即将登陆奥克兰时,我突然开始恐慌,边流泪边问自己:我在上海生活得挺好的,为什么我在这里?一切都太未知了,我想回去。

我住进了奥克兰市里最繁华的皇后街上的一家青旅。

一周后我意外拿到了这家青旅保洁员的工作,老实说刚开始我的内心是抵触的,一直在办公室做白领的我,出国怎么就成保洁了?但好在每周只需要工作9个小时就可以换免费住宿。上午我可以选择打扫厨房或卫生间,下午打扫客房。我特别享受原本脏乱的厨房经过我的拾掇后清清爽爽的观感,所以每次我都会选择厨房去打扫,这一打扫就是6个月。

刚换到新的环境,我不想给自己太多工作压力,在新西兰的前三个月我只有青旅保洁员这份工作。其他空闲时间里,我会和同住青旅的来自不同国家的朋友们聊天、聚会和跳舞。我爱跳舞,工作后短暂地参加过一些街舞培训的课程。

四年前去国内夜店突然感受到跳舞的乐趣,伴随着音乐,疯狂摆动自己的身体,自由且酣畅。奈何身边的朋友都已经步入人生下一阶段,周围很难找到同样热爱跳舞的朋友。

与皇后街交叉的K Road上有很多酒吧,每周五、周六的夜晚,是K Road最热闹的时刻,到处聚集着盛装打扮的时尚达人。有些酒吧会把桌椅撤掉,从而留给客人足够的空间跳舞。有人会跳拉丁舞,有人能看出有一些街舞基础,更多的是“群魔乱舞”。不过没关系,在这里没有人在乎你跳得是否专业,只要你能享受音乐。如果你听到一阵“哎哎哎”的呐喊声,那一定是大家围在一起开始斗舞了。

从青旅步行10分钟即可到达我最常去的一家酒吧Family Bar,我钟爱它的原因是我可以在酒吧内部的舞台上跳舞,我享受被关注的感觉。从晚上11点跳到凌晨4点,意犹未尽。刚开始步行回家时我非常害怕,因为还没出发新西兰前看了很多关于奥克兰尤其市中心相关的负面消息,但走的次数多了后发现,凌晨4点的K Road上大家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顾及他人,甚至会遇到有人夸“你穿得真好看”“你跳舞真棒”。

几个月前,一位中国女生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在新西兰做脱衣舞娘的经历,“我每周工作三晚,单晚工作最高收入可以达到680纽币(约3000人民币)”,“在这里,我学会欣赏各种肤色、长相的美”。

回想起几年前,在国内某家夜店第一次看舞娘表演,我留意到其中一位舞娘,她穿着金色比基尼,古代法老王后般的妆容,坚定的眼神里散发出一种神秘而自信的魅力,对比其他舞娘,她显然更专注于自己的舞蹈。“她好美”,我心想。

在奥克兰的派对生活持续了三个月后,我开始觉得乏味,我想要新的体验,想要赚钱。我的保洁工作基本是在白天,我可以再给自己找一份晚上时间的兼职。这三个月我做的最多的事是跳舞,不如试试找一家酒吧工作。我开始在K Broad上给不同酒吧投递简历,最先投了常去的Family Bar,可惜近期他们并不招人。最终一家有老上海风格的酒吧招聘我为调酒师。只需要每周五、周六工作。薪资是新西兰最低标准,22.7纽币一小时(约100人民币)。

在酒吧工作的好处是我可以选择穿喜欢的衣服去工作。一天我穿了一件墨绿色紧身系绳连衣裙,穿行在人群中收集顾客喝完的酒杯,没有酒杯可收的闲暇时间,偷偷站在人群中跳舞。突然被一位顾客拉住,问我是不是在这里工作,我回答是,然后她突然很激动地说:“姐妹,你太美了,你不应该在这工作”。“谢谢你”,在酒吧工作后,经常收到客人的夸奖,我立刻回应以甜甜的笑容。

某个周五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将收集来的酒杯放入洗碗机,就在合上洗碗机门的瞬间,一个想法涌上心头:这份工作不仅占用了我在酒吧和朋友狂欢的周末,薪资还低,不如去试试脱衣舞娘的工作,不仅可以挣更多的钱,还能拓宽自己的人生经历。对于这个想法,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我摇了摇头,继续酒杯的整理工作。

我还记得我与朋友们计划去一家脱衣舞俱乐部度过时光的那个晚上。在那里,朋友邂逅了一位来自法国的脱衣舞娘Lola,她的脸娇小而窄,身材纤细而高。能看出她有些芭蕾的基础,在舞台上旋转时,她深色微卷的及腰长发仿佛也会跳舞。

谁能想到,几天后,这个纤细而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我们住的青旅,同去俱乐部的朋友惊呼,这是Lola吗?我顺着朋友指的方向看过去,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女生很像她,但我不确定,因为脱衣舞俱乐部的灯光实在昏暗。看到她有和我认识的朋友聊天,我悄悄向那位朋友求证,朋友告诉我她确实刚开始在脱衣舞俱乐部工作。我很想找她聊天,但是我不确定她是否乐意跟我聊天,犹豫片刻,我主动上前打招呼。

“Hi,你还记得我吗?前几天在脱衣舞俱乐部,我和你聊了一会”。

“啊,是你,我记得你。因为一般女顾客是不会和我讲话的,你是第一个”。她很热情地回应我。

“占用你一点时间可以吗?我特别好奇脱衣舞娘的工作,想问你一些问题”。

“可以,没问题”。她释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看起来很友好,我松了一口气。

这场对话持续了半个小时,Lola解答了我很多关于脱衣舞娘工作的疑问。她是在朋友的鼓励下尝试了这份工作,刚加入这家俱乐部一个星期,期间还分享了她工作时很有趣的经历。这让我想到自己来新西兰目的之一就是尝试不同的事情,而脱衣舞娘的工作比我想象的有趣且正规得多。她所在的俱乐部正在招聘新成员,她鼓励我如果感兴趣脱衣舞娘,一定要尝试。

又过了两天,我真的打开了俱乐部的网站开始填写工作申请。在填写年纪这一栏时,我犹豫了,朋友也建议我把自己写年轻一点,最后我填了28岁。

很快我收到了面试邀请的邮件。在新西兰我去过脱衣舞俱乐部看表演,这是第一次从脱衣舞俱乐部的后门进入。狭窄的楼梯装饰着紫色彩灯,我按照前台的指引走上三楼,找到房间号,掀开用细铁链组成的门帘,正对面是一张皮质长沙发,沙发的左手边有一张茶几,茶几的背后是一张覆盖整面墙的裸女海报,右手边的墙上有一面超大的镜子。经理还没有来,我有点忐忑地坐下。

不一会,经理来了。他很瘦,穿着黑色西装,是一位留着八字胡,剃光了头顶三分之一的长发,化着烟熏妆的新西兰本地人。面试过程非常简单,他让我先自我介绍,接着向我介绍俱乐部大致的情况以及舞娘的工作内容,他没有问我的年纪,也没要求我展示自己的身体。他讲话语速超快,还好面试之前我已经从Lola那里了解到俱乐部大致的情况,最终我顺利入职,成了一名脱衣舞娘。

“准备好了吗?”经理突然转过头说:“到你了”。

一瞬间,我有点慌张。之前每次在酒吧舞台上跳舞时,时常因为人太多、太挤站不住脚,偶尔还能被挤下舞台。在这里,只有立在舞台中心的两根钢管,我和另一位舞者需要各自与钢管共舞。更夸张的是,我真的要全裸跳舞了。

我吸了口气,对着镜子再调整一下我的深红色镂空比基尼,我不习惯穿丁字裤,人生中也从来没穿过接近18cm的高跟鞋,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丁字裤、高跟鞋的不舒适远比不上我的紧张,我模仿着其他舞娘的动作,昂首挺胸,走出化妆间,缓缓走下二楼,穿过顾客,迈上属于我的舞台。化妆间在舞台上方,经验多的舞娘,可以通过钢管直接从二楼降落到一楼的舞台上,这种出场方式更加惊艳,作为新人,我还不敢尝试。

在之前,我去过奥克兰两家俱乐部看女性脱衣舞。

第一家俱乐部的名称叫白宫,我一直很好奇这家名称和美国总统办公室一样的场所内部是什么样。某天原计划只是在青旅喝酒、聊天,突然有朋友想去酒吧玩,我提议一起去白宫看看,买票进了门我才发现自己穿了一双拖鞋。舞娘们的身材并不是我先前想象的统一丰满曲线型,各类体形都有,偌大的舞台上,她们都非常自信地演出。

第二家就是我现在工作的俱乐部。第一次走进来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上家俱乐部因为舞台很大,所以观众还是在距离较远的座位观看表演。这家空间狭窄,进门可以直观地看到舞娘在面前跳舞。而此时此刻,我居然站在这里跳舞。

在酒吧跳舞时,我偏好嘻哈音乐,节奏多变,我可以跳得很自由、随意。在这里,通过我对其他舞娘的观察,脱衣舞娘需要时刻展现出性感,动作还是以慢节奏为主。

“慢一点,动作再大一点”,我在心里提醒自己。第一首歌结束了,从来没感觉一首歌的时间如此漫长,我的额头开始冒汗,因为要开始脱衣服了。

“脱!不管了”,我转了一个身,打算以0.5倍速脱掉内衣,先将双手探到后背,摸到内衣扣合适的位置,先紧后松,顺利解开。再用单手捂住内衣,随着音乐缓慢移开内衣。“妈呀,我真的脱了!”,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脱掉内衣,我能感觉到身体在哆嗦,我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平静下来:“所有舞娘都会脱,别人不会在意你胸大不大,胸型好不好看,他们只是在看一场表演而已。记住,你是一个专业的舞者。”

你以为脱完就结束了吗?想象一下,当你坐在脱衣舞俱乐部的椅子上,正在和朋友聊天,突然一位裸上身女郎向你走近,对,现在我要走下舞台和顾客打招呼,当然不是为了展现俱乐部的热情好客,目的是向顾客索要小费。即使光着,我也要走出自信的步伐!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向距离最近的客人打招呼:“嗨,你好吗?愿意给我一些小费吗?”顺势拉开仅剩的内裤的侧腰,暗示他把小费放进去,这个动作也是模仿其他舞娘的。他说了句谢谢,立刻放了张2纽币,我也回复以谢谢,毫不留恋地走向下一位顾客。转了一圈,确定所有顾客都已经给过小费后,返回舞台。

再次登上舞台,我没有那么紧张了。可能因为我索要小费占用的时间太多,第三首歌很快到来了,该脱内裤了。我观察过其他舞者,为了营造暧昧氛围,舞台的灯光相对昏暗,只要掌握合适的角度,顾客是无法看清舞娘身体细节的。我仍然保留了体毛。脱内裤同样讲究慢,先将内裤缓缓退到臀部一半的位置,随着音乐继续扭动身体,大约15秒以后,再以0.5倍速将内裤退到脚踝处。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已经脱了一件,再脱一件又何妨,我不停给自己洗脑,作为一名专业的舞者,这些都是演出的一部分。

下一个的动作是需要把内裤捡起来放到角落(因为会影响跳舞),有些舞者会像捡起地上的垃圾似的捡起内裤,再揉作一团,瞄准目标,将内裤像飞镖般投出去。在我的观察里,真正敬业的舞者是会将捡内裤作为演出的一部分,她们会将双腿交叉,缓缓弯下腰,拾起内裤,缓缓走向角落,优雅地放下手中的内裤后,再一个舞步转身走回自己的演出区。虽然这是我的第一次演出,我希望自己尽量呈现出专业效果,所以我当然走敬业派路线的。

音乐声渐弱,我确认了一眼同伴,跟随她的脚步,走下舞台,再次穿过顾客,缓缓走上二楼。

每轮演出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距离下一次演出会有1个小时左右。在这段时间里,舞娘需要换上礼服,和俱乐部内的顾客聊天。目的是推荐顾客购买私人服务,比如舞娘单独为顾客跳舞,甚至收费更贵的SPA。这些服务通常需要与俱乐部共享收益,分成比例通常是五五分左右。所以这就是舞娘另一部分收入的来源。

舞娘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除了通过外形、舞蹈展示自己,更重要的是通过聊天吸引那些对自己感兴趣,愿意花更多钱的顾客。有些顾客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根本不愿意多花一分钱。面对形形色色的顾客,舞娘也需要具备处理多种情况的能力。

某日结束演出,换上礼服的我,扫了一圈俱乐部里,今天顾客不多,很多舞娘都在和顾客聊天。

“你好!我叫Sanna(我的艺名)。”看到俱乐部的一角有位顾客落单,我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好。”他微微转向了我。

“你来自哪里?”靠近后,我看清了这位顾客,像印度裔,年纪估摸着55岁左右。

“美国!”他以一种很自豪的语气说着,“你呢?”

“中国。”

他突然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吗?我是印度人,但是我在美国待了二十几年,拿到了身份。”

“那你真厉害。”我毫无波澜地附和着,他的那个笑声让我开始有点不舒服。

在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聊天的过程中,他突然握住我的手。

我立刻抽回,面带着微笑说:“不好意思, 请不要碰我。”

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我们还是继续聊天。

聊天的中途有几位舞娘上前索要小费,这位美国顾客都表示,我正在和这位女士聊天,请不要打扰我们。

我有些好奇地问:“你是小费都已经给完了,还是进门的时候没有买小费?”

“我是美国人,你是中国人,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不需要你们中国人教我做什么。”说完这些,他从座位上离开,走到靠近舞台更近的地方坐下。

我一时有些懵,我只想提醒他,每位舞娘跳舞都需要给小费,如果忘记买了,可以去吧台换一些。怎么就上升到国家了?

但本着服务顾客的原则,我主动上前,表达我的歉意安抚顾客。

“你们做这种工作的,我碰一下都不给碰,那请问我凭什么给你花钱,我能得到什么?”

这是他恼羞成怒的原因。他完全不尊重我的职业,还有歧视中国人的倾向。其实我可以找经理和保安投诉他,将他赶出去,或者直接怼他。作为新人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也不想将矛盾升级,我选择起身离开了。

每位舞娘都会有偏爱自己的顾客,我也遇到过对我最好的“金主”。

当我跳完舞像往常一样向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叔索要小费,看到他递过来的50纽币的现金小费时,我着实有点吃惊。一般顾客只会给2-10纽币的小费,这位顾客肯定很喜欢我。结束表演时,我主动找他聊天。他做灯具业务,经常会去宁波出差,因此他对中国很有感情。和他聊天我也很开心,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尊重。每次我去舞台表演,他给我小费都比别人多很多,但当天他很快就离开了俱乐部。

第二个星期的某一天,当我正在和别的顾客聊天消磨时间,一眼看到了他,我立刻和顾客说不好意思,我需要和另一位老顾客打招呼。他很开心我还能记得他,其实我怎么可能不记得给我小费最多的“金主”。我们聊到彼此的生活、家庭,也会分享对国内一些事件的看法。他说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他知道舞娘所有额外服务的收入都需要和俱乐部分成,我只需要和他聊天,他会把所有钱直接给我。很感谢这位金主,让我在俱乐部的工作多了一丝乐趣。

可想而知,如果一整天辛苦工作后,没有顾客购买额外服务,俱乐部也没有很多顾客的情况下,仅靠跳舞赚取的小费,舞娘的收入极其微薄,甚至不如我做调酒师时的薪水。脱衣舞娘如果想要赚更多的钱,需要学习的事情太多。比如如何从众多的舞娘中脱颖而出,如何跳得更专业,如何通过聊天来实现交易目标等等。

脱衣舞俱乐部的门票在25纽币左右,96%的顾客都是男性,偶尔的女性顾客也都是和男伴一起来的。顾客有本地人也有游客,据老顾客说,疫情以后,俱乐部里的客人明显比疫情前少了一大半。多年前的周末他来俱乐部时,人多到他需要侧着身子进入。

有脱衣舞娘,也有脱衣舞郎。巧的是这家俱乐部就在我之前工作的酒吧二楼。男脱衣舞的门票在40纽币左右,96%的顾客都是女性。在女性脱衣舞俱乐部看演出不给小费会被赶出去,但在男性脱衣舞俱乐部内,不买小费的顾客不会被赶走,如果你手上拿着小费,舞郎们会主动走过来和你贴身互动,同时拿走小费。和脱衣舞娘俱乐部非常不一样的是,在这里,舞郎们统一需要身材好。体验完男性脱衣舞郎们的荷尔蒙后,我经常推荐身边姐妹们一定要去感受一下。

我以为新西兰对于脱衣舞行业来说是相对公平的环境,但某日在街道的栏杆上看到了一张组织加入脱衣舞联盟,呼吁大家一起抗议不按时发薪水的脱衣舞俱乐部的海报。我和工作所在俱乐部中国同事聊到此事,他说这种情况在脱衣舞行业很正常,我只是幸运地选择了一家保护舞娘、相对合法的俱乐部。

我喜欢遇到不同国家的人,喜欢体验新事物,也喜欢风景,奥克兰这座城市都能满足。我最常去的地方是海滩,但没有车出远门非常不方便,大多数时候我只能等有车的朋友兴起出门时顺便捎上我。有了青旅保洁员和俱乐部脱衣舞娘两份工作以后,更难有空出门玩。

在俱乐部工作4周了,走得比较近的姐妹们计划选择一个大家都休息的时间去附近的小岛一日游。平时都是在晚上见面的姐妹们,第一次穿着私服在白天见面,虽然下着大雨,大家都很兴奋。既然没办法欣赏岛上的景色,我们选择了一家葡萄酒比较知名的店,一边喝酒一边分享各自的故事。

来自瑞士的她,长相甜美,身材火辣。在日本上大学时,被星探发掘后开始做脱衣舞娘,至今9年了,中间暂停过,因为她用赚来的钱去不同的国家旅行了5年,今年又到了新西兰继续做脱衣舞娘;来自泰国的她,一直保持运动,是俱乐部身材最健康的舞娘。比我大一岁的她竟然有一个13岁的儿子。在她儿子出生时,男朋友跑了,她想赚钱照顾家人,于是把孩子留给了泰国的妈妈,自己来到新西兰开始赚钱,这一待就是7年。

看了一眼墙上的轮次表,下一场表演是我,这也是我在新西兰体验脱衣舞娘工作的最后一场表演。

新西兰打工度假签证的期限是一年,我出发前的计划是在新西兰的每个城市都待一段时间,谁知仅在奥克兰待了快半年,虽然脱衣舞娘的工作刚刚进入正轨,我也很不舍奥克兰青旅的生活和朋友,但去了南岛的朋友们都说离开奥克兰后的其他城镇才是真正的新西兰,我不想错过,所以在俱乐部工作了近1个月后,提前两周我提出了离职申请。

意识到以后不会再从事脱衣舞娘的职业,最后两周的每一场演出我都非常珍惜。

计算好时间,上一首音乐刚结束,我打开化妆室的门帘,双手抱住面前的钢管,折叠右腿,用小腿贴近钢管,吸了口气,轻轻一跃,右脚勾着钢管控制速度,左腿控制转向,在慢慢旋转中降落到舞台上。

Every once in a while, something changes.我的最后一场表演的音乐居然Alkaline,这是一首我和曾经喜欢的男生听过无数遍的摇滚乐。我闭上眼睛,忘掉了周遭的一切,俱乐部里的最后一支舞,我为自己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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