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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中 有个扫兴的伴侣是种啥体验?

Thu Jan 04 2024 11:44:43 GMT-0800 (Pacific Standard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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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我爸妈做了一件自己人生里的壮举:作为高龄者去西藏玩了一圈。

70岁的我爸和64岁的我妈进藏前,被旅行社详细审查了他们的最新体检报告、再三确认了健康状况、还给俩人罗列了一堆可能用得上的药品物资,请他们慎重考虑携带。但我爸妈还是渴望一睹西藏的风采,为了能减少出现意外的可能,我妈在网上看了很多攻略,又咨询了去过的朋友,反复确认高原反应可能会带来影响与急救措施,做了周密的准备,总算有备无患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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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已》剧照。

没想到,一周玩下来,爹妈头不晕、气不短,除了偶尔有点轻微头疼,瓶子里的氧气一口都没吸。作为团里年龄最大的两个人,无论是爬山下坡、还是吃喝拉撒,他们都是团中的佼佼者。担惊受怕地去、虎虎生威地归,七天下来,我妈对她自己和我爸的身体素质刷新了认知,并觉得是自己做的攻略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所以他们才能应对自如,开心出游。正当我妈兴致勃勃地跟大家进行经验分享时,作为攻略的“既得利益者”,我爸却一盆冷水浇下来:你说的那么邪乎,进藏也就那样,没啥了不起的,别想太多,不用额外准备也没事。

 

和大多数人的童年里有一对扫兴的中国父母一样,大多数婚姻里也总会有一位扫兴的伴侣。在我父母的婚姻里,我爸就是那个扫兴鬼。

扫兴的伴侣通常用两种方式让另一半透心凉:

第一种是习惯性泼凉水。

新开的牛排店,我妈带我爸去尝鲜,我爸吃干抹净后陈述总结:“比我卤的牛肉差远了”;

我妈买了一捧鲜花放家里欣赏,我爸评价:有啥好看的,还不是开几天就败了;

我妈洗剪吹拉烫花三个多小时换了个发型,美滋滋问我爸意见,我爸破天荒没砸场子,金口一开飘出一句“还不错”,没等我妈来得及开心,他的下半句紧跟着跑了出来:“要是能少剪一点、再长一点就更好了。”

当然,我爸一视同仁,对亲闺女泼起冷水来也是得心应手。

读小学时我很喜欢诗歌,泰戈尔和普希金的诗集被我翻了很多遍,我还模仿大师的风格自己写了两首诗,兴冲冲拿去给我爸读。我一度担心他“亲爹滤镜”太严重,不能给出客观评价,就骗我爸说是普希金的作品。

听完后他给出了评价:这首诗写得一般啊。

我说,其实是我模仿普希金写的啦。

我爸的凉水从天而降:我就感觉不像大师的作品。你这点水平还敢和普希金相提并论?

我爸体内好像天生自带一个声控瀑布,但凡看到别人冒出一点开心、兴奋、有期待的小火苗,开关就会自动开启,送你一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冷水。

第二种是无法欣赏生活中那些真善美的东西。

我妈看剧,被剧中冲破重重阻碍、终成眷属的男女主的爱情感动得抽抽噎噎。我爸凑过来甩出一句:都是骗人的,哪有这样的感情啊;

 

我妈看电影,被影片里的女主角不畏艰难、追求自己的理想所感动。坐在身旁的我爸来了一句:别被人骗了,这个女演员演一部电影赚的钱比我们十辈子都赚的多;

冬季下雪后,我妈邀请我爸踏雪寻梅,我爸担心的是“雪天路滑、不要出门”;

晚上有流星雨,我妈想来一场“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的浪漫,我爸:“还是别去了吧,万一感冒了多不划算”。

生活里的真善美、际遇中碰到的小确幸,在一个扫兴的人眼中一律都是nothing at all. 只有在扫兴这件事上,我爸从来不会让全家人扫兴。

英文里有一个很直观的词用来表示“扫兴”:Killjoy,扼杀喜悦,无法更形象了。

但说句公道话,一个擅长扫兴的人,多半是成长路上被喂了不少心酸才会变得如此“下头”。我爸作为长子,幼年丧父、早早进工厂赚钱,带着寡母一起养活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缺乏管教的两个弟弟年轻时又不省心,长兄如父的我爸没少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家道贫困使他过了而立之年才能娶妻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

麦家在《人生海海》里说“生活是如此令人绝望,但人们兴高采烈地活着”。可现实中,更多人被困苦磨平了棱角、磨光了积极、磨尽了欢喜。打开一盏灯,别人看到的是光亮,他们习惯了去看阴影。

“扫兴”也许不像基因是天生的,但它和基因一样会传承。在父母一辈的婚姻里,我爸是那个扫兴的伴侣,在我的婚姻里,我接过衣钵,成了那个扫兴鬼。

老公兴致勃勃邀请我一起观赏一段有趣的视频,看完后他笑得前俯后仰,我一脸茫然。笑点不在一个频道不可怕,你有你的欢乐、我有我的悲喜这很正常。可怕的是扫兴的我非要来一句:我不懂哪里好笑?下次这种视频可以不必邀请我的。


老公喜欢在闲暇日洗手做羹汤、推陈出新一些美食,这在生活中原本是一件解压、又蛮有情调的事情。扫兴的我却总喜欢在他还没动手时就先赠送一盆冷水:能好吃吗?不好吃我可不会给你面子硬捧啊。

圣诞节他送我礼物,拆开前我条件反射性扫兴:你又买啥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拆开后我习惯性泼冷水:不喜欢,你退了吧。 

我曾反思过,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扫兴?我从小也没吃过我爸那样的苦,相反,我拥有一对极尽所能对孩子好的父母。无论是在原生家庭、还是儿时经历方面,我都算是一个幸运儿。难道父辈的“榜样力量”真的如此强大?

思考后,我得出一个结论:其实在结婚多年后,为生计的奔波、育儿的重担、爱情的转变、激情的稀释都让人无暇去取悦、振奋另一半,导致夫妻之间一不小心就走入“扫兴模式”。

比如,前段时间我看网综《再见爱人》第三季,已婚多年的傅首尔就是一个扫兴的伴侣。老刘在聚餐时,点起火把,她翻了翻白眼说“有用么”;当老刘提醒车窗是绿色贴膜,她一个冷眼丢过去说“就你能”。

相同的场景在热恋中的情侣之间可能会是另一种画风。看到男友点燃了火把,女友可能会有点兴奋地惊呼;看到男友发现了绿色的车窗膜,女友就算兴趣不大,也不至于阴阳怪气说一句“就你能”。

但同样作为已婚多年的女性,我又颇能共情傅首尔,火把和绿色的车窗膜固然新奇,但婚姻中不需要它们承担点缀的角色。婚姻中更需要的是一顿饭、一个司机。 一个糟心的事实:爱在恋爱阶段,主旋律是桥下春波绿、星月相皎洁,多年婚姻生活,早把爱腌制成了锄豆溪东、正织鸡笼,务实、高效和接地气才是必备。

扫兴不似急症,它对一段感情的伤害不是劈头盖脸袭来;扫兴更像是一种慢性病、多年婚姻生活中长出的一个结节,如果长久盘桓在一段关系中,它会变成你咬进口的鱼肉里的细刺、眼皮里刚刚发起的麦粒肿、被钉子瞬间刺破的手指,一开始细微的刺激不会使你疼痛,但累积到一定程度,你会惊觉那根细刺、那颗麦粒肿、那层被划破的皮肤已经开始渗血、发炎。

让从前的亲密关系变得疏离、冷漠,这才是“扫兴”最大的危害。

扫兴的父母对子女造成的影响是你和他们分享快乐,快乐就会消失;你向他们倾诉烦恼,烦恼就会加倍。其实扫兴的伴侣何尝不会让人感受如此。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高能量的另一半,一段关系很容易支离破碎。

在《摩登家庭》里,米歇尔是那个扫兴的伴侣。无论是卡梅隆精心策划的纪念日、为万圣节费心制作的cosplay、或者和克莱尔积极地投入到废场地的建设中想要给孩子们打造出一个棒球场时,米歇尔的第一反应要么是先佯装赞赏、然后用一个but带出自己的真正意图,要么是默不作声却在背后翻出一个要把伴侣吞掉的白眼。

 

米歇尔的幸运之处在于他有一个既敏感但能量又颇高的伴侣——卡梅隆。卡梅隆会在第一时间告诉那个扫兴的伴侣,你的话有多伤人、会对我们的关系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以及自己费心费时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爱的人、爱的家庭或者自己开心。

然后他会“大人不记小人过”,在米歇尔的道歉后,愿意继续带着自己的爱人一起“疯狂”、一起构建一场浪漫;而不是在一次次被泼冷水后,放弃沟通、放弃行动、放弃让这段婚姻继续心动。

当然,改变这种扫兴的现状,最大的努力不该来自高能量的另一半,扫兴的伴侣作为始作俑者,才是要全力以赴去自我优化的一方。

约翰.戈特曼在他的著作《幸福的婚姻》里提到导致一段婚姻破裂的“末日四骑士”:批评、鄙视、辩护和冷战。在前两者里有扫兴伴侣的身影。

解决这个问题行之有效的方法之一是,用“我欣赏,我坚持”的态度去培养你对伴侣的喜爱和赞美。具体包括,让喜爱与赞美成为婚姻生活里的惯性系统、学会用正面态度去评价自己过往的婚姻生活、摒弃婚姻中“听你”还是“听我”的权力之争,愿意让另一半去影响自己的决定。

当然,做出这些改变不容易。我们都希望能保持真我,即便是在妥协、退让织就的婚姻生活中,也尽可能去保住那个原汁原味的自己。贝姬.肯尼迪博士在Good Inside一书中提出关系中的“真相不唯一”理论:只要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里就会存在两套感受、两套想法、两套需求和两套视角。只有具备同时接纳多重真相(例如我们眼中的真相和对方眼中的真相)的能力,关系中的双方才能感受到自己被看见,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哪怕两人存在分歧。

而一段健康、持久运行的婚姻正是双方伴侣都能够具备“真相不唯一”的理解力,从而去维护、修补这段关系。作为高能量的伴侣,理解和不要放弃自己身边的那个“扫兴鬼”;作为扫兴的伴侣,学会用实际行动去珍视另一半的情绪和付出。

在我看来,这不是改变、只是微调。就像《摩登家庭》里说的: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所爱的人改变,15%,有时候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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