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马塞诸塞州艾弗雷特的约翰教皇二十三世高中曾经是美国典型的教会学校——这里是数百名来自爱尔兰和意大利贫穷移民家庭的天主教孩子寻求新生活的地方。
而现在,穿过这些相同的门,普通话充斥着立着储物柜的走廊。在原本是教堂的食堂里,各个国家的旗帜在彩色玻璃窗之间飞舞。在一间教室里,一个十字架挂在摆着中文字典的书架上,阐述着一个事实——学校里近乎半数的学生来自海外,而其中的四分之三是中国学生。
低龄化学生潮涌入美国高中
近四十年来,中国学生纷纷涌向美国大学。但随着该国中产阶级的迅速膨胀,以及大学录竞争的加剧,一些家庭选择在初中就把孩子送到国外。这股潮流催熟了一个次生的推销产业,并且改变了全国很多中学的人员组成,尤其是在像新英格兰这种私立学校聚集的地方。
一些精英寄宿学校为了应对这种大批涌入的潮流,试图通过录取更少的中国学生来维持平衡。 但许多面临资金压力的走读学校纷纷抓住这个机会,通过与招聘机构合作、新宿舍和重新安排的课程以招收缴纳全额学费的学生。“现在这所学校和上世纪80年代已经完全不同了。” 约翰教皇二十三世高中的负责人汤姆?瑞安说。
根据美国国土安全部2015年的数据显示,在美国接受中学教育的92000名外籍学生中,中国学生占到35%,是迄今为止在这里学习的最大的群体。仅在新英格兰地区,国际学生的人数就从2010年的9000多上升到去年的近14000。
坐落在后湾(Back Bay)的纽曼中学(The Newman School)的国际生入学率在过去五年中从29%猛增到36%, 其中中国学生占70%。位于格兰比(Granby)的迈克杜菲学校(MacDuffie School)的国际学生人数已经在过去四年里翻了一番,现在在297名学生里有160人来自海外。
而列克星敦基督徒学院(Lexington Christian Academy)为了那些每年支付61,860美元学费和住宿费的国际学生,最新收购了一间宿舍。
2011年,约翰教皇二十三世中学的较远把学校五楼的修道院变成了外国留学生宿舍。在这里,每年的学费是 9,500美元,外加大约30,000美元的食宿开销。
来到美国的中国“降落伞”孩子
尽管中国学生出国是为了寻求更好的教育机会,由于离家时尚为年幼,这一批中国学生相对来说也表现得更加脆弱。他们横跨半个地球,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里,在年仅十几岁的青春中缺乏对于安全感的体验。
一部分所谓的降落伞孩子就此沉沦。而另外的则掌握了这种与他们所认识的截然不同的教学系统。他们努力提高英语水平,体验丰富的校园生活,并且使自己更好地适应美国的大学生活。但即便如此,这一转型过程也绝非一帆风顺。
“当我第一天来到我的寄宿家庭,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冉怡馨(音译)说。她那时才17岁,在缅因州蓝山的乔治史蒂文斯学院就读。但不久之后,这个生长于中国南方的孩子开始与她寄宿家庭的父亲一起看球赛。加入啦啦队,在当地的教堂做志愿者,并成为一个挑剔的龙虾爱好者。她去年从中学毕业,现在就读于邦克山社区学院。
“你需要精通很多事情,而不是仅仅学习好。”冉怡馨这样说。像很多留学生一样,冉怡馨也曾辗转于多个不同的寄宿家庭之间。
对于去美国大学读书的愿望刺激了很多中国家庭做这样的事情。但就像冉怡馨一样, 他们的目的在于力求逃离中国教育体制的僵化和刻板。
中国家长的付出和担忧
目前来说,大多数中国公立学校的学生都将自己的学术生涯压在单一测试上——全国高考。他们统一在高三毕业参加这个考试。 学生们为此需要进行长时间的学习,而他们的高考成绩则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大学和专业。这种方法虽然拥有可贵的严格性,却为牺牲了大量孩子们培养个爱好和自省的时间。
“中国的教育体制对个人兴趣的发展是相当有害的”,冉怡馨的父亲冉启辉说。他每年都要为他的女儿支付约 46,000美元的美国私立高中学费和生活费。
但是一些中国家长也担心美国过分强调课外活动的教学模式,鼓励学生按照他们的兴趣去发展,无法使学生获得中国教育模式所能给予他们的学术技能。况且, 除非父母有能力陪同自己的孩子一起前往美国,否则孩子们也会在可塑性最高的时期离开家人。
“这简直就像是他们提前四年开始了大学生活,”特雷西?任,一位北京的母亲说道。 她在微信上管理一个公众号,名字叫做“赴美留学生妈妈”(译),有50,000多关注量。她的儿子去了乔特罗斯玛丽中学,一所康涅狄格州寄宿学校,也是肯尼迪总统的母校。 “如果你想在十四岁就把你的孩子送到国外,他们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美国学校的中介问题
美国中学们承认来自全自费学生的收入会刺激他们招录这样的学生。许多人也希望能够将富有国际家庭变成为慷慨的捐助者。但招生官还表示,大量涌入的学生正在重塑曾一度缺乏多样性的课堂。
迈克杜菲学校学校负责人,史蒂芬格里芬说: 我们将会拥有一群或许不那么热衷于让自己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国家里的学生们。
无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在美国预备学校的整个行业里都涌现出了大量低龄化的国际学生。而在引导这些送孩子出国的家庭完成录取的过程中,中介公司的费用甚至可以高达 $50,000。此外,很多中介还可以在帮助学生安排临时住所及寻找寄宿家庭的过程中获得额外利润。
美国的学校使用代理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可以筛选出具有合法申请身份的学生。但是这也使得招生办和商家有了一种基于金钱交易的紧密联系。
张希,总部位于波士顿的网站 findingschool.com 的创始人说: “国际学生是一个非常有利可图的市场。” 他的网站主要面向中国市场提供有关美国高中的信息。“即便学校声称,我们希望保证多样化的生源,他们依旧出于经济考虑而录取大量中国学生。”
格里芬表示,迈克杜菲学校80%的国际生的生源来自于代理商。学校给代理商支付一定的回扣。第一年是学费$51,000的10%,随后几年是5%。
斯巴霍克学校是一所走读学校,要求来自中国、越南、和韩国的学校通过一家名叫剑桥国际教育的中介进行申请。这家公司的子公司同时经营距离学校不远的Haverhill地区附近的学生宿舍。
一家总部设在沃尔瑟姆的公司,成立尚不足十年,与200多个私人机构和公立的高中、大学建立了联系。是行业里最大的一家中介公司。尽管第三方中介公司在申请的过程中协助了很多对申请流程相当陌生的家庭,甚至诱使不知情的父母为成功申请支付额外的费用。
一位中国家长最近联系了迈克杜菲学校,表示她和她的家人再也无力支付每年$40,000的强制捐赠了。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这样的捐赠根本不存在。 她所签署的中介机构编造了这项支出,而学校从未收取过这样的费用。
面对这样的高风险,无力是对学生还是对学校来说,中介公司在这个过程中所谋取的暴利是双向的。
中国学生的美国式孤独
列克星敦基督徒学院,学生主体有11%是国际学生,去年要求一位中国学生离开。经过多次警告之后,这名学生没能完成她的课程。她的父母飞到美国,向校长表示为了能让孩子留在学校,他们愿意提供一切援助。实际上,我理解他们想要说的,“多少钱?” 学校负责人蒂莫西·拉塞尔说。学生在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时经常陷入挣扎,尤其是在孤独并且英文交流能力不佳的时候。
约翰教皇二十三世高中坐落于 Dunkin'Donuts 和99烟店对面,左右分别是一间便利店和美甲沙龙。 不少中国学生发觉美国的郊区生活与中国的北京上海这类大城市比起来,是一个从喧嚣浮华到寂寥孤落的过渡。
Augustine Wong,一个目前在纽曼中学的香港转学生,称他寄宿家庭所在的地区是“阴郁的”。 为了帮助国际学生适应当地生活,有时学校会要求他们参加一些户外运动或者加入俱乐部。而这种影响是双向的,现在中国的春节已经成为了当地的一个普遍节日。
然而学生们的食堂里的文化分界线却暗示着完全不同的故事。在纽曼学校的晨会上,很多亚洲学生都自成小团体,集中在房间的一段。些学生从不走出他们自己的文化圈子,因此也使得他们融入美国文化变得难上加难。而且是不是的,还会出冒出一些严重的问题。
2015年,三名中国女孩因涉嫌剥另外一个女孩的衣服并用烟头烫她,强迫她吃下自己的头发而登上了南加州新闻的头条。其中一位学生的律师将他们的行为与孤独和缺乏父母监管联系了起来。
这样的行为并不多见。但学生们经常发现自己生活在来自美国老师的期待和并不熟悉西方教育系统的中国父母的压力之间。
约翰教皇二十三世高中的老师George Becker说,很多中国学生刚开始过来上课的时候经常表现得疲惫不堪,因为他们深夜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和父母打电话,然后睡一小会儿,再来上课。
为了国际学生而做出改变
Sparhawk学校开设了帮助国际学生准备英语考试的课程,以方便他们升入美国的大学。而且还培养教师针对中美文化差异进行教学。MacDuffie School为无法获取正规毕业证书的学生提供国际文凭。列克星敦基督徒学院制定了专门的英语学习课程,提供给申请本学院或者即将申请其他中学的学生参加。
“他们实际上是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学校,” 寄宿制学校协会的执行董事彼得·厄珀姆说。
尽管国际学生带来了多样化的文化交流。但大量国际学生的涌入也威胁到了学校的主体生源。厄珀姆说,他所在的教育协会已经开始发起了一项全国运动,鼓励寄宿学校在2020年之前招收更多的本地学生。
纽曼中学的校长哈利·林奇表示,尽管他为学校的国际化声誉而感到自豪,但他却经常听说学校在波士顿并不是很出名。
最近的一个下午,林奇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抱着美国的教课书从他面前跑过。
“我看到了学校的未来” 他说,“我们必须重新找回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