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拉在墨尔本生活的几年,急诊来过四次,分别是因为小和大人肠胃炎吐血(吐太厉害消化道少量出血),色拉给小和大人掏耳朵出血(耳屎太干沾了块皮下来),小和大人肠胃炎半夜吐一床自己要求去急诊,以及小和妹妹出幼儿急疹高烧不退。
经历过在急诊等了5个小时被嘱咐回家多喝水之后,色拉发誓,除非立马要断气再也不来墨尔本的急诊了。可万万没想到,色拉居然在新冠封城期间,为了自己进了一趟急诊。
首先声明,色拉并没有感染任何疾病,而是神奇的将脚趾头踢折了。
整个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色拉自己都有些恍惚,只是记得脚趾头以并不是很快的速度和不是很大的力度撞到床脚,然后有一种不同以往撞到脚趾头的特殊的感觉(开始并不是很疼),让色拉闪回小时候摔断胳膊的瞬间。
色拉的第一判断,可能是挫伤了,于是一转头朝和大人喊道“我的脚趾头断了!”
和大人近距离端详了色拉的脚趾头两分钟后,宣布被撞脚趾头有一点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着色拉的脚趾头一扯。
睡觉前,色拉和和大人一致认为,被撞的脚趾头虽然有点肿,但是已经很直了。
凌晨,色拉在小和妹妹的哼唧声和远处的疼痛的双重折磨下醒了过来,凭感觉摸了摸很直的大脚趾,感觉摸到和大人的脚趾头(比色拉自己的粗一倍)。惊醒的色拉马上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用百度和Google分别搜索了一下大拇趾骨折和broken big toe。
不得不说,中外网医对待断脚趾头的处置非常不同。百度给出的建议基本是马上去医院打石膏或做手术,而谷歌给出的建议基本是自己在家静养不要麻烦医生。
作为一个严谨的,凡事做最坏打算的小会计,怎么能够接受在家静养这样的太理想化的处理方式(too good to be true),于是Google被色拉关掉了。根据百度,色拉判断自己可能需要外科手术埋钢钉正骨。
正在色拉脑筋飞转的盘算自己大脚趾的手术算不算必要的手术的时候(目前封城的墨尔本,所有不必要的手术都将延期),躺在一旁的和大人不和适宜的打了巨大声响的一个呼噜。
平时,一个飞腿就可以平息的事情,现在对可能要做手术的色拉来说真的是太难了——于是色拉给了和大人两拳。
在吃过和大人经过三番两次确认不含咖啡因的止疼片后(请见《人为什么要结婚》),色拉终于放弃自我诊断昏睡到了天亮。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约GP(全科医生)。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等到天亮去GP,而不在凌晨直接去急诊呢?
因为根据色拉以往带小和大人去急诊的经验,色拉这种情况(呼吸正常,神志正常,年龄正常)半夜去急诊和在家睡醒了看过GP拍了x光再去急诊,最后看到医生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色拉约了一家区内的华人诊所。为啥选华人诊所,一是可以微信直接约号,二是色拉怕家门口的西人医生诊断时也用Google然后直接让色拉回家静养。
感谢疫情期间诊所不忙,色拉顺利约到了号。等和大人和色拉分别回完工作邮件,小和大人上完学校网课,小和妹妹吃饱喝足,色拉一家人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等和大人诊所门口调头停车停车的时候,色拉一个人穿着圣诞节从酒店顺回来的一次性拖鞋,戴着年初国内朋友支援的一次性口罩,自行走进了诊所。
医生早早就在诊室门口等着色拉了,但是色拉还是量好了体温才走进了诊室。医生瞥了色拉发青的大脚趾一眼后,就开好了X光的单子和一包强效止疼片的单子。
色拉这个人对止疼片有一种莫名的抗拒,尤其是强效的那种,于是和医生讲述了自己剖腹产后都只吃一般止疼片的光辉历史。但是人超好的男医生说“剖腹产怎么能和骨折比”,并毅然决然的把单子塞给了色拉。
于是刚刚停好车的和大人又载着一家子人到了几百米以外的检查中心,色拉依旧一个人跳下车,拖着脚挪了进去。
检查中心人也不是很多,大概只有4家人。色拉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口罩(有N95,一次性外科口罩,自制布口罩,工地用防尘口罩)上方露出的警惕又好奇的目光,但是当他们扫到色拉穿着拖鞋的脚后,就都兴趣索然的转开了头。
在一位头戴防护罩+口罩的小姐姐的招呼下,色拉趿拉着拖鞋挪到立着玻璃罩子,地上画着保持距离的图示的前台。小姐姐对着电脑仔细询问了一遍色拉有没有疑似症状,有没有海外旅行经历(怎么可能),有没有接触过新冠确诊病例等等问题。
其实隔着口罩+防护罩+玻璃,色拉并没有完全听清所有的问题,只是眼神真挚的全部回答“NO”。有一瞬间小姐姐停滞了一下,这在色拉忐忑自己回答错误时,小姐姐从玻璃罩子旁边探出手,给色拉量了量体温。
在详述了一遍色拉也不是很清楚的弄断脚趾头的经历后,小姐姐示意色拉到旁边的等候区玩手机等候。
色拉刚打了半局游戏,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超乎想象的速度,让色拉误以为自己情况很严重)。色拉曾经有一丝丝幻想有人推着轮椅来接色拉,但是现实是色拉拖着一只脚努力跟上健步如飞的医师小姐姐走到了做x光的房间。
在摆了好几个姿势后,色拉的脚终于在胶带纸的帮助下,摆出了让医师满意让色拉酸爽的一个造型。
当医师很温和的询问色拉有没有和GP约好下一次看诊,并让色拉等一下自己带一份X光片子走的时候,色拉已经知道脚趾头必断无遗了(大夫越耐烦,病人情况越糟糕)。
果真色拉刚进家门,好心的华人GP就打电话来通知色拉马上去急诊就诊。于是色拉一家立刻行动起来,小和大人上网课,和大人热剩饭,色拉陪小和妹妹玩。
午饭后,色拉带着自己的X片,一本小说,社保卡,保险卡和手机被和大人载到了华人医生推荐的人少的公立医院。
因为医院停车超贵,和大人将色拉卸在急诊门口,就匆匆开走了。结果色拉拖着脚挪近一看,急诊门口上写着“此门不通,请走大门”。
色拉拖着脚往医院大门挪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个牌子,顿时有一种想打电话叫和大人回来的冲动——150米得挪多久啊。
万幸是医院大门并没有150米(新冠检验中心应该在更远处),而是绕过一小丛树就到了。医院大门内,两张长桌横在当间,一边站一个戴口罩+面罩,举着体温枪的护士。色拉自觉的将脑门探到一个护士面前,再一次眼神真诚的回答了一遍有没有疑似症状,有没有密切接触,有没有海外旅行(我真的好想有啊)等问题,然后被指示要绕一圈走到急诊去(从医院里面走到最初下车的地方)。
墨尔本各个医院急诊部的布局都差不多。先到登记处登记姓名,住址,生日,社保(Medicare),紧急联系人之类信息,之后到登记处一旁的护士台进行分诊。
护士台护士是对你状况进行最初判断的第一人,会询问具体症状,发生原因,现在感受等等。然后就是在候诊室(waiting room)的漫长等待了。 由于医护有限,墨尔本公立医院急诊按照威胁生命状况安排诊治顺序,而排序往往就是由护士台的护士通过对病情的初步询问做出的判断。越是危急的病症被诊治的速度越快,相反就只能等待。
色拉在登记处和分诊护士台分别又被盘问了一遍新冠相关问题后,就被打发到成人候诊室等待了。
这还是色拉第一次来成人候诊室,电视上放着新闻,墙角没有玩具和绘本,真的有点不太适应。候诊室一共两排座,每隔一个座位被贴上了保持距离的条,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待了。
色拉挑了最靠里的一个座位坐下(因为估计自己会等很久),拿出带的小说开始看(在急诊尽量不要玩手机,一是信号不好二是电池可能不太够)。
过了不久,候诊室加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单脚蹦着进来的澳洲小伙子,扫视了一圈后,和色拉相视一笑,在色拉旁边的旁边坐了下来。
色拉的小说读了两章,急诊的人来了走了几轮后,终于有人喊色拉的名字了。色拉像个被认养的流浪狗一样,快速挪着脚向那声音靠近。
根据以往经验,在真正见到急诊医生前,一般会是另一个护士来做进一步检查。所以色拉以为自己将会见到一个态度温和护士,结果迎接色拉的是一个面无表情医生。
色拉努力追上医生的脚步,从登记台一边的小门,进入一间诊室。医生看了酸爽姿势的X光,对照墙上的一张表核对半天后对色拉说,你需要一个靴子(cam boot)。
Excuse me?我都来急诊了,你就给我一个can boot?
“我不用做手术吗?”色拉小心翼翼的问。
医生没笑意的看了色拉一眼,色拉把下一个问题“我不用打石膏吗”生生咽了回去。
之后医生带着色拉从诊室另外一个门进到了处置区,安排色拉进了一个小隔间。
医生冲着外面喊道“拿一个can boot来。”立刻有人回喊到“我觉得那个奇怪的日本鞋更合适她(weird Japanese shoe)”。医生嘟哝了句什么就离开了,留色拉一个人在小隔间里上下打量。
一会一个穿着手术服的看上去和色拉妈妈一样年纪的护士阿姨进来了,一手抱着can boot,一手拿着另一个袋子。
“我觉得你穿这个鞋更合适,你知道大脚趾受伤后的重点就是不要让脚趾受力……有很多人抱怨can boot反而让脚趾更受力……你的脚这幺小穿这个肯定正好……”。护士阿姨一边说一边把装“奇怪日本鞋”的袋子撕开了。
熟悉墨尔本医院的人知道,在澳洲的护士姐姐们总喜欢和医生“一较高下”;而对于病人来说,听护士姐姐的话有时要比遵医嘱更管用,毕竟护士姐姐才是和你打交道最多的那个人,而医生就是那个下了医嘱就离开了的陌生人。
所以色拉毫不掩饰自己,谄媚的说,我就穿这个鞋吧。
不出所料,看色拉听从了自己意见之后,护士阿姨心情大好,非常耐心的帮色拉穿好了好像踩着花盆底的老气的凉鞋。并嘱咐色拉回家尽量把脚抬高,过四周差不多就能穿普通的鞋子走路了。之后还好心的把色拉送出了急诊部(她不送,色拉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色拉的急诊之旅就这样告一段落,整个过程(从早上看GP到从医院到家)一共耗时5小时,花费42刀(买鞋)。
色拉离开急诊室的时候,那个高大的澳洲小伙子还在等候区玩手机,希望他的手机电池足够。
总体来说,由于疫情,所有场所(GP,检验中心,医院)人都较少。让这次的急诊之旅感觉还不错——色拉居然有时间安静的读了两章书。
最后色拉提醒各位,封城也要注意补钙晒太阳,在家最好穿上袜子和鞋,有利身体健康不好说,至少能保护你脆弱的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