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谷歌把自己的首页,也就是谷歌涂鸦,换成了下面这张图。
医生、口罩、华人面孔,我脑海里瞬间涌出了几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字。
紧接着,推特、脸书等社交媒体上,世界各地的网友用着不同的语言,都在转发这张图以纪念一个共同的名字——Wu Lien-teh 伍连德。
谷歌涂鸦是为庆祝知名节日以及纪念杰出人物等而对谷歌首页商标的一种特殊的临时变更,比如纪念过爱因斯坦、牛顿、甘地等。
但伍连德?他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01
他是第一个进入剑桥的华人
24岁头顶5个学位
1879年3月10日,伍连德出生于马来西亚槟城,祖籍广东。
别人优秀是学霸,而他称得上是学神。
他是第一个进入剑桥的华人,师从诺贝尔奖得主,短短七年就拿到剑桥大学5个学位(医学学士、文学学士、外科学硕士、文学硕士、医学博士)。
这一年,他才24岁。
1907年,28岁的伍连德受袁世凯邀请,回中国担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副校长)。
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和大多数首批留学生一样,在此后数十年的历史巨变中,如浮萍沉浮,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掩藏于图书馆厚厚的典籍中,鲜有人翻阅。
但1910年,他出现在了中国东北重镇——哈尔滨。
这一刻,命运挑中了他,或者说,他选择了命运。
02
两名矿工引发的这场危机
夺走中国6万人的生命
历史上,鼠疫曾有过3次大爆发,导致上亿人死亡。
第一次在东罗马拜占庭,第二次在中世纪,第三次在中国。
1910年10月,两名中国矿工从俄罗斯返回中国,住在满洲里的一家客栈。
几天后,他们突然高烧不退,全身呈黑紫色斑点,不治而亡。
很快,客栈的两名服务员也因这种“怪病”丧命。
短短几周,“怪病”传到千里之外的哈尔滨,迅速席卷沈阳、长春,并蔓延至整个东北。
速度之快,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这场肆虐了长达7个月的瘟疫,夺去了6万多人的生命,不少家庭举家死亡,百姓也纷纷逃亡。
当时医疗卫生水平低下、传染病知识的匮乏、专业人员稀缺……
谣言、偏方开始蔓延,人心惶惶。
更凶险的是,此时临近春节,瘟疫极可能扩散至全国,形势异常严峻。
1910年12月24日,伍连德临危受命为“防疫全权总医官”,北上哈尔滨。
03
在疫区他成了“异类”
靠发明这个“怪物”终结鼠疫
伍连德来到抗疫第一线,但在这里,他各方面都是个异类。
一个接受最新、最前沿现代医学教育的专家,面对的是毫无卫生常识的疫区老百姓。
什么传染、隔离,实在很难理解。
一个正遭欺压的民族的医生,如何用专业知识说服俄法日列强傲慢的医生?
当时他的观点违背了主流认知,遭到了日本专家的质疑,“这次瘟疫肯定不是鼠疫”。
更何况他作为一介书生,还要与清末那些形形色色的官僚打交道。
当时清政府禁止尸体解剖,同行的医生也极力劝阻。
但伍连德做到了,他突破教条,通过解剖尸体证明了这场瘟疫就是鼠疫,这也是中国第一例现代人体解剖,
同时,他也证明了鼠疫可以人传人。
现在我们都知道,要控制疫情,传染源和传播途径是关键。
其时当时土拨鼠(东北鼠疫来源于患有鼠疫的土拨鼠)已不多,真正威胁最大的传染源,是那些弃尸。
伍连德当机立断,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上书请求准许火葬,这也是中国历史上首次。
焚烧过后,加上划分片区严格隔离,全城死亡人数急速下降,感染者也越来越少。
同时,伍连德还发明了一种在当时看来非常稀奇的“怪物”——口罩。
拿9寸普通的外科纱布,剪成3尺长。每条顺着折成双层。最后还要在上下两片纱布中间,夹上块4寸长,6寸宽,半寸厚的消毒棉花。
这种口罩简单易戴,价格低廉,他调动了大量人力物力,确保口罩源源不断地供应给市民。
这是世界上第一个防疫口罩,后来被称为“伍氏口罩”,也被认为是现代抗疫广泛使用的N95口罩的雏形。
但在100多年前,愿意相信口罩能防瘟疫的人少之又少。
伍连德怎么解释传播原理都没用,直到不愿戴口罩的法国防疫医生也被感染,搬运尸体时不戴口罩的警察相继死亡,强制戴口罩才推广开来。
最终,他在短短四个月内就控制了这场鼠疫。
百姓走上街头欢庆,喜极而泣。劫后余生,恍若隔世。
一场浩劫,终结了。
令人心痛的是,伍连德拯救了无数人,却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04
后来他的结局如何?
还有多少中国人记得他?
套用一句俗语,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伍连德背后的这个女人,就是结发妻子黄淑琼。
黄淑琼是孙中山好友黄乃裳的女儿,辛亥革命先驱的后代。她才貌双全,是欧美外交圈的宠儿。
1903年,刚刚毕业还没有工作的伍连德,是如何赢得大名鼎鼎的黄家二小姐的青睐?
伍连德是青年才俊,文理兼修,思想前卫也懂得尊重女性,没有患上“直男癌”。
为维护妻子,他甚至不惜“冒犯”老岳父。
他批判传统孝道,也对女性缠足深恶痛绝。
“人们或许会问:公元7世纪中国‘三寸金莲’的造型设计师与西方原子时代的高跟鞋发明者,是否都是怀着同样的目的而作出根本违背天性的判决?”
把缠足和高跟鞋放到一起批判,伍连德的三观简直不要太正。
更加分的是,伍连德很会拍照。
在后人保存下来的二百多张黄淑琼的私家照中,伍连德简直是个拍妻狂魔,站姿、坐姿、正面、侧身,花样不断。
他们认识不到三个月就闪婚,婚后黄淑琼也随伍连德去往中国,相夫教子。
其实在1910年东北爆发鼠疫时,伍连德并不是唯一一位受朝廷指派的医生。
另一位留美归来的博士,意识到此事的危险性后就婉拒了。
没人知道,如果伍连德留下来照顾家庭,当年鼠疫会肆虐成什么样。
有人说,后来“鼠疫斗士”立下的功劳,有一半都应该归于黄淑琼这个贤内助。
也就是在抗疫期间,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因感染细菌性痢疾,不幸夭折,死时只有半岁。
如果伍连德在家,悲剧或许不会发生。
防控鼠疫一举成名的伍连德,一直致力于中国医学的发展。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协和医院、哈尔滨医科大学,这些他亲手建立的医院,至今屹立。
1935年,伍连德因发现了旱獭在肺鼠疫传播中的作用,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提名,在Country(国家)一栏填的是CHINA(中国)。
他是华人世界第一个诺贝尔奖候选人,也是中国第一个诺贝尔奖候选人。
1937年,一直体弱多病的黄淑琼去世。同年,日本开始全面侵华。在上海主持防疫工作的伍连德,被日军飞机炸毁了他在上海的寓所。
为了家人的安全,伍连德被迫举家重返马来西亚。
他开起了诊所,成为了一位普通的医生,并于1960年在槟城病逝。
后来,伍连德这个名字,在中国渐渐被遗忘了。
同时代一些科学家和学者,也都经历过被遗忘和被发现的过程。
直到2003年非典爆发,以及这次的新冠肺炎,伍连德才从史料中慢慢走出来。
有人在纪念他时说:杀戮者长享纪念,作文者永垂不朽。救人者,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