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主流媒体：普京靠卖油过日子还能撑多久

2023年元旦，人们三年来第一次自由地冲向城市地标倒数新年，实在是憋坏了，阳不阳的谁在乎？

熊叔呢，没有去跨年，甚至连倒数都差点忘了，只是默默地看着漫天花火，多少年没见过如此撒欢，今年的烟花特别多。

只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听到在莫斯科某个豪华别墅的房间里，一位硬汉嚎啕大哭，谣传这是普京。

俄罗斯官方说，这不是普京哭丧，而是播放某部电影里的情节。熊叔顿时对普京产生了滔滔江水般的钦敬，你倒是说说哪部电影里，有长达5分钟的哭丧戏？除非是哪部以哭为主要情节的俄罗斯文艺片？要知道，在让人看不懂方面，俄罗斯电影是值得信赖的。

年关难过，俄罗斯也真是点背，又是死人，又是丢了业务大单，换谁不得崩溃，哭两下怎么了，怜子如何不丈夫。

很多人都对海玛斯帮助俄军新年倒数而津津乐道，但熊叔说这算不了什么，一个小小的战术胜利而已，今年我们会看到越来越多这样的小仗，战争结果就是这样一场一场小的战斗积累起来的。

普京在元旦前到前线与专业演员们合影

老熊更在意另外两个事，一个是德国宣布完全断绝与俄罗斯的能源交易。

作为俄罗斯在欧洲最大的能源客户，德国撤单是啪啪打脸啊，说好的能源武器呢，说好的欧洲建立一个能源博物馆，收藏煤气炉呢？

如果说石油限价是扬汤止沸，那欧盟断绝对俄罗斯进口能源就是釜底抽薪。当俄罗斯燃烧战争的木柴一条条被抽出的时候，这锅红菜汤也快凉了。

另一个事，是普京借着东正教的圣诞，宣布单方面停火36小时。这个事简中网域忽悠得沸沸扬扬，什么释放善意，什么乌克兰拒绝和平。

哎，别在这装外宾好吧，这种拙劣到连小学生都看得出来，拖堂不交功课的把戏，还能把差点就被你擒杀的演员骗了？

都这时候了，还想靠骗，靠偷袭，这样好吗？这样不好。你不做出巨大的让步，还想让基辅与你谈判？醒醒吧。

不管普京是看电影还是哭丧，这场战争在今年之内结束是大概率事件。

新年伊始，熊叔会从经济、外交、军事多个方面，深入地探讨战争的走向。本系列重磅文章，会在未来一两周推出，各位新老朋友敬请关注。

打仗就是打后勤，打后勤就是打经济，今天老熊先从经济入手，看看俄罗斯还有多少战争潜力。

01

德国与俄罗斯的深度捆绑，逻辑很傻很天真

新年伊始，德国人宣布最新的能源政策，秉持了他们一向以来的严谨，甚至没有忘记简中网络。德国驻华大使馆发布消息说，从1月1日起正式不再购买俄罗斯石油、煤炭、天然气，所有能源买卖归零。

为何要在简中网络发呢，恐怕人家也怕翻译问题，免得说不清楚，现在就斩钉截铁告诉你，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不给你任何单词翻错的机会。

战争开始后，德国反应最迟缓，无论在断绝swift，还是军援问题上，德国人总是逆潮流而动，也让某些人产生了西方联盟貌合神离的印象。

顺便说一个事，朋友们会不会觉得，在这场战争中，英、美两国援助起来最积极，这是因为他们更有道德责任感？还是更热爱自由民主？又或是与俄罗斯特别不对付？

以上的原因也许都有，但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两位在布达佩斯协议中对乌克兰的承诺，虽然没有承诺出兵，但两国都承诺过给予援助。

不理解布达佩斯协议，就无法真正理解英、美为何在这场战争中冲在最前面，两者像火车头那样带动着其他朋友跟注，这是他们对历史文件押上的国家信誉。

问题就在于，一向无视国际条约的普京，在乌克兰问题上陆续撕毁了布达佩斯协议、明斯克协议。

一向认为协议就是拿来撕毁的普京，同样误判了英、美兑现国家信誉的决心。这种误判后果很严重啊，历史上无论德国、日本都交过作业，怎么普京非不信邪？扯远了，说回正题。

德国与俄罗斯的能源生意可以上溯到1970年，你没看错，就是那个柏林墙还高高耸立，东西方阵营陈兵百万，冷战耍得热火朝天的时代。要不列宁同志怎么说，价钱合适，资本家可以卖给你绞死他们的绳索。

到了2020 年，德国一半以上的天然气，德国人的家庭、发电厂和汽车需要的石油有3成来自于俄罗斯，德国钢铁制造所必需的煤炭有一半来自俄罗斯。

甚至到了2月24日之后的两个月内，德国还为俄罗斯能源支付了83亿欧元——这笔外汇支撑了卢布，也在支付着普京的战争。

德国与俄罗斯的能源捆绑，是这个世界上最拧巴的逻辑。如果说海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那么，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这个始作俑者就是从前总理勃兰特到施密特的一众经历过二战的领导人，施密特在自传中写道，他曾想发展与俄罗斯的贸易关系，以促进“苏联对欧洲供应能源的更大依赖”，进而导致“欧洲对莫斯科的政策产生更大的影响”。

这种思维开启了德国与俄罗斯能源生意，即使在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德国商业代表团还与莫斯科签署了一个大型天然气项目，从西伯利亚油田通往欧洲的输油管道，这个交易让德国对俄罗斯的天然气的依赖度从15%涨到30%。

施密特告诉时任美国总统的卡特，“那些相互从事贸易的人不会互相开枪”。这是对诺曼·安吉尔 (Norman Angell) 著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理论的重述，即新的经济相互依存使战争无利可图，因此是不合理的。

这就是西方政治家总是以常理思考人生的问题所在，但这个世界一定有那种不合常理的思维逻辑，否则谁能料到，俄罗斯真敢入侵乌克兰呢？

1980年，施密特在日记中写道：“说联邦德国对莫斯科的经济依赖程度，大到足以影响外交政策，这种观点充满了无知或恶意。”

如果对比一下去年战争开始之后，德国的窘况：作为北约盟友之一德国要支持乌克兰，但又投鼠忌器，你就会发现施密特的思路，已经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但1989年柏林墙倒塌，仿佛让这种思路获得了胜利，贸易换变革，贸易换和平，这类型左翼思想在欧洲流行了足足30年。

即使去年上台的总理舒尔茨，仍然辩称，它 (德俄经济联系) 促成了苏联的解体，并为东欧大部分地区的民主和加入欧盟奠定了基础。

在更广阔的思想领域，看法却截然不同，政治学者们认为：“正是里根的军事集结和廉价石油涌入市场导致了苏联崩溃。”

像对柏林墙倒塌追踪报道的德国记者乌尔班就说，苏联的收入越来越依赖于能源，以至于当石油价格在80年代中期暴跌时，俄罗斯获得外部资本的生命线就此枯竭。

当然，如果德国买俄国石油，让后者产生了对能源的依赖，从而在石油价格暴跌中拖垮了俄罗斯经济，这也说得过去，但这种思路只适用于东方大棋学，显然超越了德国领导人的智商。

甭管怎样，德国的政治精英就是认为和解、沟通实现了柏林墙倒塌。后面接过和平大棒的是施罗德，他在位最后几天，跟德国签订了北溪管道合同。

俄罗斯人好算计，这条从波罗的海通过的管道，就是为了绕开乌克兰而造的（80年代建造的输气管经过乌克兰）。发现没，俄罗斯这样的国家从来都怕卡脖子。

既然历任总理都这样了，怎么可以少得了默克尔，她虽然很讨厌普京，但还是在2015年搞起了北溪二号，那一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甚至还接管了德国的天然气储存业务。

你没看错，德国将能源储备的控制权交给了外国势力。要知道就在前一年，俄罗斯刚刚吞并了克里米亚。

这一条条管道成为了德国的经济动脉，俄罗斯也靠着2010年前后石油价格暴涨，一跃成为意气风发的金砖四国。

石油支撑着普京对俄罗斯人喊出了“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的豪言壮语。

北溪管道天然气输送在10月寿终正寝

02

能源卡脖子会很快就来，只不过方向是反的

德国能源政策，是从施密特到施罗德，再到默克尔留下的政治、经济遗产——对俄亲善，削减军备，岁月静好。

还记得当川普在北约峰会上敦促德国检讨他们的能源政策时，在场的德国官员轻蔑的冷笑吗？

这世界上不缺少愚蠢，更不缺少傲慢，你有一样就已经很要命了，如果愚蠢+傲慢都凑齐了，那不就等于傻B吗。

当第一枚炸弹落在基辅的时候，德国人突然发现，你妹，这条喂了50年的狼始终是狼，它没有变成哈士奇。

德国外交部长安娜莱娜·贝尔博克说，德国没有听取曾经在俄罗斯占领下遭受苦难的国家（例如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发出的警告。

前环境部长，曾给默克尔打工的诺伯特·罗特根说：德国政府“太轻易地”屈服于迫切要求廉价天然气的行业力量，同时“完全无视地缘政治风险”。

前财政部长沃尔夫冈简单地说了一句，“我们都错了。”

即使要断北溪二号，德国人仍然犹犹豫豫，最少在去年上半年给人这种感觉，直到北溪管道被炸，舒尔茨才像被毒蛇咬了似地壮士断臂，宣布彻底搁置北溪二号。

不论德国人多么不情愿，承诺就是承诺，石油这玩意，地球上埋着多的是，只不过人要改变路径依赖，必须代价足够大，这世上的事还有比战争代价更大的吗？

想起今年的俄罗斯春晚，一哥们儿在屏幕前口吐莲花，还在忽悠俄国人：欧洲人因为没有天然气要将煤气炉放进博物馆。

吹牛逼的人有没有良知不重要，不过是混一口爱国饭，重要的是，要多缺心眼才相信乙方比甲方牛逼，这世界上只要不是管制经济，啥时候听说过物资会短缺了？

所以，换了中东、北海能源的德国并没有收起煤气炉，人家还能敞开了烧。新年到来之际，国际原油价格已经跌回了战争爆发前的水平，北海布伦特原油一桶78美元，纽约市场原油一桶73美元。

这让熊叔想起了一部谍战剧The Company里的情节，有个苏联KGB的头目，花费数十年通过销售石油积攒下几百亿美元的外汇，然后突然从欧美资本市场抽走资金，盘算着借此引发世界金融市场动荡，冲击西方的社会体系，制造混乱，以达到令对手崩溃的目的。

但是，对于一天几千亿上下的金融市场，这点钱也就荡起了一片涟漪。

回想起过去一年，从俄罗斯到笑子们天天念叨着能源武器扼杀西方的桥段，与这个影视剧的故事异曲同工，一只井里的青蛙永远只能看到一块葱油饼那么大的天空。

2022年欧洲国家对俄罗斯能源依存度

俄罗斯在过去一年里，对于能源供应可谓机关算尽，要求买家用卢布结算，输气管道时不时因为故障问题断气，禁止向对俄罗斯石油限价的国家出售石油。

所有这些动作，都像一个逐渐失去宠爱的半老徐娘，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客户不光顾了，你还说不收金圆券必须收袁大头；原来卖一次500，你出300的就坚决不卖给你。无论再怎么蹦跶，最终还是等到了归零的一天。

接下来，俄罗斯的能源出口大头只能流向亚洲，虽然我们亚洲大国当中间商赚差价爽翻了，但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因欧美停止交易产生的巨大缺口。

毕竟能源使用是跟经济规模有关的，世界上四大经济体，美国、中国、欧盟、日本，有三家已经掰掰了，你能指望埃塞俄比亚去填补空白吗？而多出来的油存起来也是要油库的，谁都不可能无限制地买买买。

至于天然气，那玩意储存更困难，要不俄罗斯也不会在与芬兰边境上点了个大火炬，天天把卖不出、用不完的气烧给你看——怎么着，烧了也不白给。

最后，有人会说，亚洲大国们会不会不执行G7的俄油限价？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傻B，得缺心眼到什么程度才会傻到用超过60美元一桶去买呢？现在可是绝对的买方市场好不？

地球人都知道，俄罗斯的经济就是靠能源撑着的，据芬兰的能源和清洁空气研究中心的数据，俄罗斯在入侵乌克兰的头六个月中获得了约1580亿美元的能源出口。

当德国为首的大量俄能源进口国家彻底闹掰，卖家逐渐减少的时候，俄罗斯的经济还能支撑他们打多久？

2022年俄罗斯能源出口走向，最下面浅蓝、浅紫、深蓝三条在今年都会消失

03

俄罗斯统计局说，去年GDP负3%

莫斯科时报的记者拉蒂波娃在今年年初自豪地宣称，尽管许多分析师和观察家预计，俄罗斯经济会在乌克兰战争和西方制裁的重压下崩溃，但实际上经济表现出惊人的弹性。

惊人的弹性是啥呢？俄罗斯中央银行行长去年12月表示，俄罗斯 GDP在2022年将仅-3%。“仅”，真是一个精妙的表达，和当年“美国也有腐败”的“也”字异曲同工。

但美女也承认，GDP数据不像看上去那么乐观，将不受制裁的1月和2月纳入GDP数据，会误导俄罗斯的实际经济损失。

经济学家指出，俄罗斯与战争相关的经济损失要高得多，因为，在入侵之前经济预计增长约3%。

俄罗斯经济学家奥列格·伊茨霍基说，战前，俄罗斯经济预计在2月至12月期间增长4%。相反，它在那段时间下跌了6%，这意味着西方制裁“基本上使俄罗斯经济缩水了 10%”。相比之下，俄罗斯GDP在2009年全球经济危机期间收缩了7.8%。

俄罗斯的外汇储备在去年上半年已经在跳水了，现在只会跳得更深

据乌克兰说，要维持他们国家政府一天的运作，要1亿美金，这不包括战场支出的军费。俄罗斯地域、人口数量比乌克兰大得多，他们要花的钱同样多得多。

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经济学家克鲁格说：“俄罗斯在能源出口大规模缩减的状态下进入新的一年，没有欧洲天然气出口市场，油价和石油出口量都低得多。这将是一个大问题。”

天然气和石油出口下降将削弱俄罗斯货币——自实施石油价格上限以来，卢布兑美元汇率已下跌13%。同时俄罗斯估计2023年财政赤字将达到GDP的2%。

很多人也许都有这样的疑问，熊叔，你不是老早就说俄罗斯经济不行了吗，怎么人家都撑了一年了？俄罗斯的经济到底还能撑多久？熊叔不是经济学家，但对历史倒是略知一二。

纵观历史，无论一战后期的德国、俄罗斯，都陷入了物资短缺、经济崩溃状况，严重冲击到人民的生活，才导致整个社会动荡，最终人民起来推翻了朝廷，战争随之结束。

一个国家的经济崩溃，通常是从恶性通货膨胀开始的，当国家还有硬通货支付，获得粮食和日用产品的时候，社会面就不会发生物资短缺。

现在，大多数没有被战争波及（如没有家人在前线，没有家人阵亡）的俄罗斯老百姓，尚未对战争产生厌倦与反对。

莫斯科超市的物价是俄罗斯经济最真切的指标

对照历史，现在的卢布并没有迅速崩溃，前面说只跌了13%，而民用物资，还可以通过易货贸易在世界非西方国家处获得。因此俄罗斯还看不出短时间（三个月内）崩溃的迹象。

那是不是说俄罗斯还有能力长时间支撑战争呢？

熊叔的结论是否定的，为啥前面花了长篇大论讲德国中断交易的前因后果，就是因为这个事意义太重大。

毕竟，现在已经没了两个月可以给你80亿欧元的德国，仅此一国，俄罗斯一年就失去500亿欧元的收入，而他们一年的能源收入不过2000多亿。

当越来越少的买家愿意用硬通货支付能源，当战争对俄罗斯社会渗透越来越深的时候，这种崩溃的动能就会以加速度的方式到来。

加速度和断裂点，不是人们可以准确预测的，但有一样，你盯着俄罗斯的通货膨胀情况，就能了解得大差不差。

俄罗斯GDP去年达到了人们的预期实际上-6-7%

还有一样，就是美国正在放开页岩油的产量，这对于俄罗斯更是灭顶之灾，因为俄罗斯石油是有成本的，一桶生产成本是30美元，如果石油跌到一定程度，能源开采只会带来负收益。

别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从2015年到2019年，国际油价长期徘徊在三四十美元，俄罗斯经济也因此飞流直下三千丈。

如果从大棋党的角度出发，美帝惊人的页岩油开采能力是被国内环保左派压制的，但他们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完全放开开采呢？只要世界油价迫近30美元，俄罗斯经济崩溃便会更加迅速地到来。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俄罗斯各方面上蹿下跳、着急忙慌想为战争找一条出路的原因。

危机感实在太强，1917的噩梦是一战爆发三年后到来的，现在战争已经打了一年，而且现代俄罗斯人对饥寒的耐受度远远无法与1917的俄罗斯人相比。

整个经济形势，对俄罗斯而言，怎么看都不那么good了。